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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卵擊石,在高大堅硬的牆和雞蛋之間,我永遠站在雞蛋那方。無論高牆是多麼正確,雞蛋是多麼地錯誤,我永遠站在雞蛋這邊。」-村上春樹

這是我參加反核運動的第三年。還記得第一年,根本不知道有公開活動,還是騎腳踏車經過博愛特區才知道原來當天就是遊行,現場人少、平靜,也是那時第一次看到「核電歸零」的訴求海報,就此開啟了關注。

經過一整年各方團體組織的努力,2013年的反核遊行,我帶著外甥一起上街頭,眼前年輕人湧入的畫面,那時覺得是「離勝利不遠」了,可惜,很多人拍完照就走了,政府也無視這群街頭上的聲影和聲音,遊行過後,政策依舊、核四進度依舊。

2014年,不一樣了,出國錯過的三月遊行,原以為又要這樣平息一年了,但在經歷學運後,核四議題旋即又被社會揪出,一開始的訴求:「已經不是要不要,而是要不要命」,直覺這刺到人心最基本的角度,簡單、好懂,總覺得一定會有個了結。很多人以為這一切是因為林義雄宣示禁食後才開始的,但真是如此?認識一個近五十歲的反核前輩朋友,他告訴我,年輕時就往返台北和貢寮之間只為幫助當地居民反核四,從台大翹課到貢寮,一待就好幾天,回家前,當地漁民會塞幾條魚給他,從此,和家人有個默契,在那個沒手機、沒社群媒體的年代,只要家裡放了幾條鮮魚,就是小孩安全地回家了。

很多人已經為核四反了大半輩子,眼看反核民調從一開始的20%,到了2014年的70%,林義雄只是用身體提醒了我們這些常因為小事而對周圍大事疏懶的一般人。

「我很驚訝林宅血案發生的地方竟然這麼市區」、「林宅血案遇害的雙胞胎和我同年紀」周圍的朋友像是被喚起的失憶症病患一樣,一起跟著往該去的地方而去。我們回到1980年發生過大事而改變臺灣的巷口,我們始終清楚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事,也知道為何要在34年後回到這裡;我們相信,有一種精神叫,林義雄。

記得那天,台北下了雨,不知為何我腦子裡總是響著張懸的歌,「你是我生命中最壯麗的記憶,我會記得這年代裡你做的事情,你在曾經不僅是你自己,你栽出千萬花的一生,你走出千萬人群獨行...」羞愧於日常過多的煩惱,當我們連下雨都會靠杯一下的同時,理想主義者正在放棄廣告中那種幸福的定義,為他認為世界應然而去的方向走去。

而後幾天的街頭路跑、靜坐和遊行,很多家長帶著小孩一起上街的畫面實在感人,警察也沒輒了,畢竟這些都是愛;被媽媽小孩包圍的城市,全數武裝的警察全面撤退,誰也動不了這群家長,動不了他們給臺灣的愛。

下午三點,我們全部躺在忠孝西路雙向所有車道。臺大社會系范雲在現場說:「上一次我們佔領忠孝西路是1992年,那時環境沒有現在那麼好,沒有捷運也沒那麼多餐廳,但我們撐了十幾天,為了總統直選。現在大家可以自己選總統就是躺街頭來的,所以沒有什麼辦不到的!」大家就這樣躺到了深夜。

你可以生氣,我們躺在這裡;你可以生氣,逛街被擋可以生氣、路被擋可以生氣,但是誰讓大家都這麼生氣?你可以生氣,但花一點點時間回想颱風天臨時放假時,就導致全城大塞車的經驗,萬一核災,我們怎麼辦?萬一沒萬一,我寧願相信我躺的這塊土地不是祖先的,是我向這些小孩租來的。

凌晨四點,開始驅離。救護車從臺大快速駛出,經過被重重警力包圍的忠孝中山路口,按了喇叭和鳴笛後,現場民眾鼓噪,警察不動也不讓,救護車只好繞路,往遠處去,是誰擋了生命的路?

深夜的風,冷冷無情,當我們已經習慣拒馬鐵欄是政府的裝飾後,噴水可能是警察和人民溝通的方式。看著水噴過來的畫面,雖然耳邊是坐在指揮車裡頭的警察喊著:「上、上、上、上」的鼓譟聲,腦子卻傳來楊乃文的歌聲,這是我們給的愛,不核作的愛,要不回來我們知道,那些痛罵、抵制、推擠、拉扯的聲音和動作,激烈發生,但就像慢動作一樣,都是愛,都是我們給的愛,給下一代,給臺灣,要不回來我們知道,水就盡量噴來吧,謝謝警察進化我、堅定我的意志,從實然的自由主義再往應然的理想主義靠。

晚安,那個晚上,我們躺在一起,相信在層層束縛的生命裡,也可以看得到天光、看得到希望,然後早安,臺灣,願你順遂。

 

2014.04.26RUN AWAY FROM NUCLEAR,凱達格蘭大道

 

照片 (1) 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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