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喜歡特地約朋友吃飯，會覺得有件事被約束在心裡，卡著很難過，所以「約」之於我、之於我的朋友通常都顯得隨興，中午臨時約、下班才臨時約，大家從四面八方慢慢集合，因為是臨時，所以慢一點來、遲到，都可以接受。
也到了不太挑地點的年紀，以前會想挑新開的、有點名氣的，但這些餐廳總有類似問題，排隊、要先訂位、貴、吵、等的時間比用餐時間久、才剛吃完就問都沒問馬上來收拾，最重要的就是不好吃、吃不飽。最後習慣去的就是老餐廳，好吃、好吃、好吃耶，每一道都不值得拍上社群網站，但卻讓人專心在飯桌上，然後花很多時間，聊天。
通常這樣隨興的約會態度僅限特別熟彼此的朋友，怎樣算特別熟？就是社群上一連串名單上，還有實際在生活上見面互動的朋友；這些朋友通常都從學生時代就開始有相同的默契，不然不會到今天都還是用相同的態度在面對彼此。可以忍受這樣隨興態度的其實所剩無幾，放眼整個好友名單就是高中同學、大學同學和學妹，名額也就剛好個位數；在相同產業工作的我們，即使碰在一起聊工作，也會用好笑、自以為人類學家的角度來嘲諷當下的產業環境；又或是聊起大學同學失聯的外國緋聞好友，還會彼此開玩笑：「他會不會去參加ISIS了？」
最近生活上碰上的問題，讓我正經回想了一下這群散漫的朋友，尤其是當中的高中同學；同樣是北上讀書工作、獨居生活，彼此怕麻煩別人的個性從高中開始互相瞭解到現在；我們會一起出國、check-in旅館後，就解散，直到晚上睡覺才又碰上一起。對人際關係顯得散漫、怕麻煩、喜歡維持彼此界線的我，直到三十幾歲、半夜睡覺睡到頭暈目眩驚醒，才發現有這樣彼此關係頗為散漫卻又可以互相照應的朋友有多重要。
二十幾歲的態度是，睡覺睡到鼻炎發作、呼吸卡住，我會選擇自己搭計程車掛急診，醫生插上一根長針直通我鼻管深處時，眼淚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控制不住，醫生淡定地說：「眼淚擦一擦。」我也淡定把眼淚擦掉、一個人回家，隔天繼續收拾行李，準備回中國上班。三十幾歲就變了，大概是體力也變了，沒有中暑過的我，半夜暈眩到以為是中風，腦中盤旋的所有solution都無法一個人完成，只好打電話給高中同學，緊急搭上計程車，派出刮痧絕活來解我燃眉之急。
刮完降溫，告別彼此，我們又再度回到各自的生活。這種半夜還可以急救我的朋友，讓我興起review所有關係的念頭，尤其在各自成家的年紀後，還可以如此散漫卻又相互照應、相互瞭解彼此個性，又可以被打擾的朋友；這些朋友的關係大概就是，哪一天社群掛掉了，我們都還是可以隨時找到彼此，隨時跟上彼此的近況，不聊天也不覺得會怎樣的關係。
也許正因為有這群散漫的關係，養成了我的壞習慣，直覺會是一場無聊、尷尬的飯局，打從一開始就直接拒絕的習慣。時間就該散漫在瞭解彼此、熟悉彼此的關係上，人生、工作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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